3/27凌晨五點多,突然莫名的醒來,看看鬧鐘發現時間還早,翻身想繼續睡,卻覺得心情有些煩燥,迷迷糊糊中突然聽到樓下電話響了!
仔細一聽,真的是樓下電話在響,糟糕!凌晨五點會有人打來,應該是醫院有什麼消息過來了,心裡浮起一陣不妙的感覺!三步併作二步趕緊衝到樓下接起電話,是小舅舅打來的,他說:「趕快!跟媽媽說醫院打來說阿公狀況不好了!」,我問:「好!那醫院集合嗎?」,小舅舅說:「好!好!醫院集合!」
趕到醫院,一到二樓加護病房門口時,就看到小舅舅跟小舅媽穿著隔離衣從加護病房門口走出來,小舅媽滿臉淚痕,看到我們一直搖頭,我心想糟了,情況不妙,媽媽迎上前去扶住她,小舅媽說:「醫生說沒救了,有電擊才有心跳,沒有電擊就沒有反應,怎麼辦......醫生說沒救了.......」,小舅舅接著說:「醫生說是昨天晚上肺部大量出血,急救無效,現在要等全部的家屬到了之後,他要宣布」
小舅舅跟小舅媽把隔離衣脫下來,要媽媽跟寶爸穿上,趕快進去看阿公,媽媽有些楞住,我趕緊推推她,要她趕快進去!
媽媽進去沒多久,二舅舅跟二舅媽就趕到了,小舅媽把情況跟他們說,二舅媽的第一個反應是「不可能啊!怎麼會這樣!昨天不是有救過來嗎!」,其實這句話是大家心裡共同的疑問,誰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,這麼突然,這麼快速,讓人措手不及!
媽媽跟寶爸出來之後,大舅舅全家人也都到了,我們一起進加護病房裡圍在阿公的床邊,他雙眼緊閉,嘴裡的管子以及床單上還有殘餘的血跡,大家看到阿公這樣,都忍不住痛哭失聲......
醫生走過來急著要宣布死亡,我們都無法接受,因為明明體溫還熱熱的,心跳還微微的跳動著(螢幕上沒有數字,但可以看到線形並非一直線,而是有波動狀),而且胸口還有起伏,為什麼這樣要宣布死亡?!
醫生表示胸口起伏是因為仍然在供給氧氣,所以胸口會有起伏,但那不是阿公自主性的呼吸,而心跳則是因為剛剛有電擊,所以有殘餘的波動,但那個「不是心跳」!
從昨天晚上西園醫院的態度,一直到現在,醫生這種不顧家人感受、未在第一時間通知家屬,以及現在這種交待不清,又一臉急著要把阿公打包宣布死亡的態度,讓我們完全無法接受,而且很火大!
所以二舅媽立刻跟醫生說:「那如果我們現在要求立刻轉送台大急救呢!」,醫生露出為難的表情操著香港口音說:「你們不要為難我們啦,就算現在送過去,台大也不一定會收啊!我們醫療體系有我們的規定啊,只要急救超過半個小時無效,就是宣告死亡了啦!」
其實,我可以理性的瞭解,可是誰來關心家屬的感受呢?
昨天明明救了起來,大家都是鬆了一口氣抱著希望回家的,但今天卻突然來一通電話,沒有任何詳細的交待,也不知道昨天到底出了什麼事,就要急著宣布死亡,這對家屬來說,怎麼能接受?!怎麼能接受啊!!
更何況,阿公看起來還有心跳還有體溫,我們總會期待奇蹟出現,我們總會想,說不定是醫院太早放棄了,說不定,還能再做什麼,還可以再做什麼啊!我們不要這麼早放棄可不可以,我們可不可以再多一點努力,再多做一些,可不可以不要宣佈,可不可以......
可是醫生很不耐煩,他問:「大哥是哪一位呀?」,大舅舅說:「我是」,醫生舉起左手亮出手錶說:「我現在可不可以宣佈死亡了,死亡時間是6:07」,說完,他就轉身走了,留下我們這群不知所措,完全還無法接受的家屬。
護士在旁邊叮嚀著,要帶一套乾淨的衣服、臉盆、毛巾......,我聽不清楚了,我不能接受我要準備的是「家屬死亡後的應備物品」,我轉過頭看看阿公,我不敢相信他再也不能跟我們回家,再也不能跟我們說話,我不能想像他一個人即將孤伶伶地躺在棺木裡的感覺,我覺得很暈眩,我的腦袋一片空白。